「延安本土原创小说连载」手足（九）

夏日的西京是个火炉，溽热蒸闷，委实难堪，挤一趟公交车，或是户外走一阵步子就能出(🍫)一身的汗，黏糊糊的。

即使是人歇在室内，汗也泛个不停，这夏(🥋)日，真是能(🛃)吓死人的日(👳)子。

这个时候，男人们的优势开始突(🤖)显，他们可以毫(🌗)无顾忌地脱掉短袖精赤着膀子，在脖颈间搭一条浸过凉水(⚽)的毛巾，时不时擦脸抹身，毛巾在身上捂热了就再扔到(📑)凉水盆漂(🤪)一下，就像(🍄)他们可以站着撒尿(➗)一样引以为豪。

路谦暑期没有回家，家里人说今年老天把裤裆收得紧(😡)，一直干着不下雨，庄稼地里的蔬(📳)菜旱死一大片，收成很不景气。

辛辛苦苦一年下来就打回十几亩地的(🥨)玉米，刨了二十八亩的马铃薯和十七亩半的红苕，满山的红枣也在初(🧐)秋一场连下了五(📚)天的大雨后吸胀了身(💁)子，破裂开了皮，烂得不成样子，浑实的没多少。

弟弟路逊也说(⚽)秋收的活不繁重，他跟母(🛌)亲和妹子可(💝)以很轻松地弄完(☔)。

路谦就白天在一家期货公司(👅)做文职工作，说来也巧，这公司老板跟他是老乡，老家是永川县高家屯的(🛒)，对他很不薄，管一日三餐，工资竟然给开了一千五百块一个月。

他的主(🌱)要工作是每天(👸)整理和收集投(🚑)资客户的资料，并按照公(📣)司的要求给客(🐥)户提供即时的市场信(⏱)息。

刚开始营生做得有点吃力，还念着自己是学人力资源(🛒)管理的，爱好的是文学，怎么搞起金融来了。

干了十几天基本适应下来，还与客户的沟通之中运用到了一些书本上的人事管理(👮)技巧，都说隔行如隔山，看(❇)来只要留心观察学习，行与行之间还是有那么些微妙联系的。

晚上没什么事，天却仍热，早些(🤫)也(👧)睡不着，贴了广告给(✅)中学生补课，第二天中午就有学生家长打来电话征询当家教。

为了(💦)方便，就直接在城(💶)里租了间小屋住下，兼着两份工作，整天朝七晚十东奔西走，可忙归忙，日子过得很充实，一个多月下来也积攒了不少社会经验。

九月初是返校的点儿，钟稼轩的手臂(🤾)在每(🕤)天供给(😽)的骨头汤营(🤕)养的催化下恢复得相当理想，四十多天未和路谦谋面，宿舍里一撞见就抱住他，不止地感谢骨折那天他悉(🏭)心的照料。

钟稼轩已然健康如初，路谦两手搭在钟(👬)稼轩臂上，从头到脚的看，脸却猛地铁青了，就坦言自己假期忙于工作，没能回家探望他，实属不应该，太不仗义了。

钟稼(🌊)轩笑言这是哪门子的话，君子之交淡如水，情之所至，彼此共知。

路谦因(🕞)上一学年(🗜)成绩优异，学校授予了他一万(🍟)元的奖学金。

班里的人都还讨论如何狠狠蹭他一把的时候，路谦已经提前一步将八千(🧑)块(🚖)汇到延州的家里。

路谦洞悉了众意，抿(🏁)着嘴巴想了想，将对他“心怀不(✡)轨”的一群人拉进学校食堂，分发每人一碗炸酱面(🆔)，一碗面汤，一张葱花饼，好吧，既然都破费了也没啥惦念的，就再一人给一瓶冰峰吧。

王逸飞和曹欢很不满意，嫌是把万元都揣进兜里，请顿饭这么寒酸，拾破烂的捡个一百块钱还知道买个肉夹馍，吃吃肉是啥味儿，这太抠门啦。

路谦向他们澄清了家里的(👸)实际情况，又套用钟稼轩说过的话说，请饭之意不在饭，在乎于君子间如淡水之交。

说罢往嘴(🐱)里塞了两瓣大蒜嚼得津津有味，其他人都哑了口。

大二的生活别样于第一年。

刚开学，很多男(🎧)生的勃勃雄心便不再是如何搞好学习，如何组织好社团活动，他们关注的焦点是有没有漂亮的大一女生来到，下手不下手暂且不论，先养了眼再说。

这帮人自恃在学校有一年的生活学习经验，倚仗着这份短短的资历卖着(🛏)老，肆意在光天化日之下(🍄)议论新来的(🦃)“花朵”，丝毫不顾及人家就坐在自己身边就餐的空子，就胆敢粗鲁地伸出手端指着大喊：这个女(✋)生长得不错，真想看(✡)她笑一个。

弄得小家碧玉们举袖遮面，弃食而逃。

西门庆挑了好多次(🕕)这档子事儿，结果被几名遭遇了调讽的小女生告到校长那里，校方调查了具(🥉)体情况，就以他扰乱(💦)学校治安败坏校风的违纪(🌨)行为予以留校察看一年的处分。

路谦戏说，西门庆这是(🚺)《金瓶梅》看得情迷意乱了，把不该(⚾)吸收的吸收了。

过够了大一整日按时上课、在(🎶)社团摸爬滚打微泛乏味的光景，好些学生在新学年一开始(😺)给宿舍里购置了电脑，夜间闲来就发起宿舍间(🗣)的电子竞技对抗赛。

钟稼轩操练反恐精英枪法精准(🔀)，意识超前，技术炉火纯青，成天(🏮)打得围观者里三层外三层，宿舍常是堵得满满。

为此，钟稼轩还自费换过一扇门和两把椅子。

路谦占拥了(🌞)天时地利，坐在床头就可(🏯)俯视到钟稼轩的显示器。

“观战”多日后，不曾接触过电脑游戏的他也油然擦出对这款游戏的狂爱之火，便说服钟稼轩给自己传授技艺，这一学便走了火入了魔。

一回恰逢周末，宿舍五个人都外出了，路谦孤身逗留(💼)，不知道做什么，强坐下把《顾城诗集》翻了一阵就撇在一边，似心有旁骛，纠结一番(✊)，终于开了钟稼轩电脑兴致勃勃地要“实战”一番。

双击了(👺)游戏图(🏑)标，弹出一个提示需(📝)要生成器序列号的对话框，路谦就瓷在那里。

网上搜索求助，给出几十条指令，看也看不懂，又给钟稼轩打电话寻求帮助，钟稼(💯)轩一步一步给介绍(🈴)了解法。

可(🐗)是由于他对电脑操作不精，也没有靠远程协助摸索到正(🚠)确路线，心急如焚地(😩)一只手狠劲挠头皮，白花花的头屑飘落下来。

他忽然从椅子上跳了起(🐾)来，匆匆跑出校门，顺着校门前的(🚋)小路一冲而下，赶到初来学校那夜隔(🏾)着车窗(🐨)见到的(💡)赛张飞计生用品店前，从狭窄的门缝挤进身去，抬头瞧见柜台上层层陈列着大小各异的纸盒(🌑)，盒子的(🔊)封面上印着风情万种的诱人女郎。

路谦发觉下身有东西不唤而起，把(🚾)裤裆顶得(♟)难受，站也站不直，便弓下了些身子。

忍着煎熬过目了每个盒子，可(⏬)是没有想要的游(🍚)戏盒(😬)，兀自懊丧起来。

老板见人伫立良久，一言不发瓷站着，不耐烦问：“小伙，你要(🚳)啥？”

听到有(💯)人问话，路谦突然上肢一颤，忙咽了口水说：“我要反恐精英。”

“反恐精(😛)英？俺这儿没有这个牌子，要不换个别的。”

“反恐精英的计算机序列号生成器总有吧？”

“生成器？是啥玩意儿？我(🍂)们这儿只有自慰器。”

路谦被抛到云里雾里，又问：(😽)“你这儿不是挂着计生用品牌子的吗？”

“是呀。”老板也被搞得一头雾水。

“那怎么会没有呢？计生计生，不(🆎)就是计算机程序代(👲)码生成器的简称(🖕)，别当我不知道，敢情是你这儿的货不全。”

老板一阵捧腹大笑，说(🌃)：“土锤！你回去上网查一下或问问其他同学，看看(🔁)计生用品到底是啥(🎟)玩意儿。”

路谦困惑，追问道：“那你(♎)说是什么东西？”

女老板撑着(🌥)两条细长(🍪)腿，弓了(🔠)身子把胳膊肘顶在玻璃柜上，手托着下巴，轻佻地(🏬)问：“成年人了吧？”

路谦点了头，“连这东西都不知道，二十年(📄)的饭吃(🌽)了全屙了。”

路谦(🤳)浑身一冷，遭人如此嘲(🚄)讽，心里很是不甘，他无心再顾及(🎭)游戏，一门心思要为自己正名，立即启动了百米冲刺的速度，从窄门(👌)一跃跳出(🎁)。

不到十步，听到身后有人喊他，就一脚刹定，回头一看，一男一女在冲他诡异地笑。

他扶了把眼镜，认得是曲光磊和姚文茜，没搭理就像(🌉)踩(🗯)着风火轮跑开了。

上网(🎦)一查，涌上(😰)内心的第一句话便是：小马，我恨你这个大骗子，你该挨千刀。

钟稼轩去医院复查臂伤，医生让他先活动活动手臂，问感觉怎么样？他说没(🏢)有不舒服。

医生说(🧞)证明恢复得很好，但是伤筋动骨一百天，不觉得疼并不代表完全康复，可以做轻微的活动，但要避免激烈的运动和碰撞。

他还去眼科验看了眼，还是那黄昏天就容易流泪的毛病，眼里灼热灼热的，难受得很。

买好了大夫开的眼药(🛑)水，继(⛺)着去超市拎(🦐)了一只(🌴)烧鸡、一只烤鸭和几罐啤酒，回到宿舍(🌦)已经是傍晚。

路谦把下午发生的尴尬事讲给钟稼轩，钟稼轩前仰后合地笑，噎得酒水从(🐦)鼻子里喷出。

路谦像状告仇人一样愤怒，让钟稼轩将自己的糗事告(✳)知他(🥚)父亲并强烈要求打司机小马五十大板，他卑劣的行径蛊惑了人心，混淆了视(🏷)听，严重影响了未成年人往(📷)成年人正常健康的过(🐹)度。

钟稼轩递给一块鸡腿肉，让消消气儿，却仍忿忿不平(🌡)地吵着嚷着，愈描述愈发觉自惭形秽，抽了自己两嘴巴不想再说，吃了(㊙)两(🐋)口肉，就扯到下午那阵(🚃)看到辅导员和姚文茜手拉手散步的事儿。

钟稼轩夸张的笑面顿时恢复平静，从床上纵身跃下，在桌子上的烟盒里掏出一根烟叼在嘴角，打火机“咔”地按下冒出一团火，烟头就要对上去，却又(🌬)莫名松开大拇指，从嘴里抽出烟撂在桌子上，双手(➰)迅速叉在腰间，黑青个脸垂头丧气地说：“别提她(📓)了(🕤)。”

“那么她真的和曲……”

“你都说他们俩手拉着手一道散步了，这(🛂)不明摆的事儿(🧑)。”

钟稼轩拿手搓了搓下巴，“两个星期前，姚文茜请我吃了顿饭，是为了兑现篮(🏎)球队夺冠的许诺。吃饭的时候我(🔏)问她，为什么我骨折了躺在医院里你没来看我？身为班长，这么做不近人情啊。

她说，其实那天你(💜)住进医(🥨)院后，本来当天下午就准备和陈琛晨他们一起去看望你，可浐灞那边的园艺设计方案即将出炉，到了竞争最激烈的时候，校长就让她和其他几位相关责任的同学再优化一下设计方案。那一去，他们前后二待在浐灞，等完了以后刚好赶上期末考试，考完试她正打(♌)算来医院看你，可听说你已经回家去了。

听完她这(🥄)番话，我心里还是不太爽快，就说(🕟)起了那次要请她吃饭，她说薛侃老师(🐦)要办讲座(💕)，忙着去准备的事儿。我就拿手指敲着桌子给她说，那天你打完电话以后我就给路谦打电话(🥈)了，他说根本没有什么讲座。

你分明是恶意欺骗，不愿意一起吃饭就拉倒，至(🤨)于这么煞费苦心编造幌子吗？我就拿这为由百般诋毁(🤼)她，饭局差点成了骂局。她急得哭(🎳)了，连说她根本没有撒谎，撒谎的人遭天谴。我(🚉)看那认真劲儿不像有假。她又说那(🚋)天讲座上(👯)她是见过你路谦的。

细想了一下，问题一定是出在你这儿。路(😫)谦，你给我老实说，到底是怎么(🕝)个事(🌡)情？”

路谦的脸像添了柴的火，一下子烧得厉害，感觉整个头颅都要熔得退去(🛍)，羞得恨不能打个地洞钻进去，如今都打(⏭)开门窗说亮话，也没什么再好藏掖的。

他缓缓垂下头，像一个隐瞒真相很久、心理防线崩盘即将坦白的罪犯，说：“其实我跟你一样，我那时候也挺欣赏姚文茜的，一时迷了心(〰)窍，竟骗了你。”

钟稼轩几分吃惊，付(🧟)之一叹，说：“傻兄弟，这种事怎么不早挑明？藏在心里不憋得慌？(🎨)”

“都怪我从中阻挠，到头来我们两人谁都没笑到最后。”路谦自责道。

“这样也好，如果我们其中一个人笑了，那另一个人就要哭了，还不如谁都没有得到呢！你说是不？”扬起手(🌟)臂搂定路谦的肩背。

路谦的嘴轻轻一张，又微微一合，如此重(🔄)复着，看似有话要讲，却不吐一个字。

钟稼轩打开电脑，亲自下载好序(🆙)列号生成器，弄妥之后，教路谦别傻愣，赶紧上座操练。

路谦笑着扔了手里的鸡腿骨，一屁股坐下。

钟稼轩和路谦渐渐掩息了荡漾的心澜，静静地关注着运势正旺的陈琛晨。

向吴志远索(🍈)要了一位韩国(🎯)女留(📁)学生的网络联(🛤)系方式后，他便以拜师学(🈹)语言之名和那女留学生成为好友。

钟稼(♋)轩在陈琛晨傲慢的言语中得(🌖)知那女子叫朴秀妍，来中国是为了学习汉语言文(⛳)学的。

初到西京(🍄)留学，只身一人，由于语言文化(🔘)差异，交流(🐝)上有(🔹)障(🎰)碍，朋友也不(💊)多，难免孤独无助，正好陈(🌑)琛晨出现的恰到时机，拿比较流畅的韩文表达了幽默诙谐的风趣，哄得那女子乐开了花。

时间一久，一种依赖感暴露不遗的显现在(🥚)朴秀(🤧)妍的言(🧔)谈举止中，最后首先迫不及待提出了见面。

熟识了以后，陈琛晨一边定期去(😄)朴处攻习语言，一边将学到手的(🖕)新知(🔚)识再传授给(👝)社员，把韩语(📟)社团搞得红红火火，他很满足当下的良性循环。

宿舍人(😧)获知这件事(🍕)，个个佩服得五体投(❇)地。

谢鼎爱臊人，发表见解说陈琛晨把那头的知识传(🚳)到这头，该壮举堪比“南水北调”工程。

西门庆往(🖇)后拉了舌根“唉”一声否定，说“南水北调”是夸(📗)张而不是夸奖，确切讲应(💍)该是“师夷长技以制夷”。

路(🌨)谦反问“师(😛)夷”倒讲得通，可怎么还“制夷”了？这他就不明白了，陈琛晨和那个女孩处得很好呀！怎么还制她了？

西门庆嘲讽说，你看你学(🏵)习学成瓷锤子了吧，难怪(🏮)连个计生用品都不懂。师夷是在书桌上，而制夷(📆)就当然不会在书桌上了，懂“制”的意思了吧？

路谦仍摇头问，那在哪里制夷(💷)呢？

西门庆一个猴子跳跳上了床，拿手把床板拍得沉响。

宿舍人领意啼笑。

谢鼎说，谁说师(🌻)夷在书(🐿)桌上而制夷就不会在书桌上？

西门庆大笑，一拍手掌说，谢(🚃)鼎你怂比我还歪。

陈琛晨就朝谢鼎和西门庆竖了中指在空中杵着(🐩)。

应天啸又说，其实师夷(⏹)长技又制夷更贴切啊。

陈琛晨也给他乍了中指。

路谦还蒙在鼓里，问西门庆打床做啥？

END